[韩叶]怪物
·国王韩×美人鱼叶
·剧情成谜
·人称代词上没有错别字，一切跟着剧情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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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美人鱼啊，面若桃花，肤如凝脂；腰肢细得像柳，盈盈不足一握；嗓子更是如天籁一般，直听得水手们如痴如醉，连家也忘了回。只愿溺死在那歌声当中，永生永世都不愿醒来……”
“……只是清儿可要记住了——”
盛夏的花园里，年幼的韩文清伏在一老妇人的膝头。那妇人形如枯木，满头华发，却是盛装华衣，宽大的裙摆蜿蜒及地，在盛夏的炎热中不见华丽，倒像是在掩盖着什么东西。
各种花香闷在午后的花园，馥郁得令人作呕。
韩文清就在这近似腐烂的花香中，眯着眼睛，极力想看清老妇人的脸。可阳光太过灿烂，背对着太阳的老妇人的脸隐匿在阴影之中，看得并不真切。细小的汗珠从韩文清的额头冒出，顺着脸颊滑落，“啪”的一下落在他的手背上。黏腻的感觉令韩文清不适地动了一下身子。
一只冰冷的干枯的没有丝毫生机的手拿着帕子给他擦去汗水，另一只手则按住了他的背，不让他乱动。天气炎热，更显得那手凉得让人生寒。韩文清近乎呆滞地看着老妇人俯身，那张苍老的脸映在眼底，再不复当年的生动美貌，像是失去了生命、干枯的玫瑰。
一条火红的鱼尾在裙摆下悄悄探头，韩文清终于听到那老妇人缓缓地用她悦耳的美妙的、并没有与她的外貌一起衰老的声音，说出了对于韩文清来说一生的枷锁:
“……美人鱼不老不死，人鱼残暴嗜杀，你祖父当年骗我伤害这些债，也该到了还的时候了——”
伴随着老妇人失去理智的笑声，刚刚还闷热得像个蒸笼的花园突然狂风大作，吹得花园里一片狼藉。待韩文清从突如其来的天气变化中回过神来，才发现刚刚还在给他讲故事的老妇人，已经化作了一株巨大的人形珊瑚。
***
韩文清满头大汗地睁开眼，熟悉的天花板令他缓缓回神，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又做噩梦了。
甲板上欢声笑语的喧闹声传进这个华丽而空旷的房间。韩文清坐起身，柔软的绒被带给了皮肤最温暖舒适的触感。他目光空洞的看着这个与皇宫里的卧室装修得一模一样、只是面积变小的房间。
月光吝啬地将一点点并不明亮的光线洒进房间。韩文清摸过床头矮凳上的衣服，有条不紊地穿好。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在海上。
神秘的、广阔的、深不可测的海，它看上去总是那么风平浪静，只有偶尔微风吹过，才懒散地浮起一层水花。它总是装出一副平和的模样，诱惑着天真的人们出海，可谁也不知道在风平浪静之下是不是有暗潮在涌动。
它是黑暗中的女妖，专门将天真的男人们捉来吃掉。
韩文清推开门，走廊上空无一人，昏黄的灯光有些暗淡，甲板上的欢笑声好像清晰了些。韩文清抬脚向声音的来源处走去——这并不正常，甚至令他自己都有些意外，他不是喜欢热闹的人，天生便如此，更何况那称得上喧闹——他只是有种奇怪的预感，如果今晚他不出去，那么他将错过很多。
可能是一辈子那么多。
皮革质的靴底踩在铺着羊绒地毯的走廊上没有发出一丝声音。这是一艘豪华游轮，四五十吨重，吃水极深，可以同时容纳几千人。船上除了餐厅和各式客房还配有酒吧、影厅、舞厅、游戏室等休闲场所，甚至还有一个室内游泳池。同时，为了满足不同身份的客人的需求，游轮上还设有会议室、会客厅以及一个小型图书馆供客人使用。
它是如此的穷奢极欲，室内的每一个角落都铺满了地毯。水手都是经过层层选拔的经验丰富且老道的海员，厨师是王国内最大酒店的主厨，连船上的服务生都是名校出身，谈吐得体，举止优雅。
显然这艘轮船不是什么人家都使用得起的——它是皇家专用游轮，除了王室，只有贵族和身份显贵的外国客人才有资格上船。
韩文清步伐很稳，属于上位者的威严和稳重早已刻入他的骨髓。但是韩文清知道他现在并不冷静，甚至罕见地有些急切。他的心脏跳动得有些过于活泼了。
恍惚间他发现走廊上已经听不见了甲板处传来的喧闹声，取而代之的是一段神秘的、优美的歌声，隐隐约约的，听得并不真切。
韩文清站在走廊的尽头，深吸一口气。
他走到了甲板上。
月光终于慷慨地洒下了明亮的月光，甲板上一众衣冠鲜丽的贵族表情痴迷地抬着头，看着高处的什么的。
风携带着海水的味道扑面而来，潮湿着。
歌声一下子清晰了起来。
天籁般的嗓音带着困倦的鼻音，还有几分漫不经心，但是却并不影响歌声的美妙。
那声音再唱:“猩红的鲜花枯萎了，腐烂的泥土流血了，深渊里的枯骨爬起来了，苍白的手指握着心脏……”
韩文清蓦地睁大眼睛。
***
“……海里的公主不见了……”
又是那个花园。
“……地狱的大火熄灭了……”
年幼的韩文清循着歌声溜进花园，看到了那个老妇人。
“……眼眶里的泪水流下来了……”
妇人回头，看到了一脸惊恐的男孩。
她停了下来，微笑着，像所有跟她一样老的老人一样慈祥。
小孩子的直觉准得吓人。韩文清总觉得这妇人可怕，然而他并没有跑。他知道妇人不会伤害他。
他是对的。韩文清此后去过很多次，两人几乎成了“朋友”，老妇人给他讲从未听过的传说和故事，韩文清则给她讲外界发生的事。
但她再没有唱过那首歌。韩文清不知为何也从未提起过那时候未竟的歌曲。
直到她化作珊瑚，韩文清都再也没有听过。
***
“……血色的浊液变成珍珠……”
歌声再次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一声声几乎划破夜幕的尖叫！
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开，混合着海的腥味，韩文清的胃不适地翻涌着，几乎要呕吐出来。
他这才发现，甲板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几只面相丑陋的人鱼。它们长着尖牙利齿，抓住身边的人类便往嘴边送——那群四肢在运动上的协调度还没有使用餐具时高的贵族明显吓坏了，像刚出生的羔羊，还没来得及拥有使用四肢的能力，便只好待在原地瑟瑟发抖，被同伴的鲜血溅到也最多瑟缩一下，连尖叫都不敢，生怕自己便成为下一个目标。
皇家护卫队们拿着武器不知所措，有几个甚至被吓晕了——这群养尊处优的“护卫”们多是贵族子弟，没见过这样的阵仗。
只有平民出身的卫队长还在强作镇定，看到国王神色莫名地站在甲板上，正抬头看着什么，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卫队长连滚带爬地跑到国王身边，伸出手打算大逆不道地抓着国王往船舱里跑。
韩文清抬手制止了他。
英俊威严的国王长身而立，他仰着头，像一柄待而出鞘的宝剑。他缓缓启唇，低沉醇厚的声音流泻在夜风当中:“……这歌叫什么？”
***
时间似乎停滞了一秒，连正在生啖人肉的人鱼们都顿了一下。
卫队长恐惧地握紧手里的剑，因为周围原本在夺人性命的人鱼纷纷扔下手中的食物，浑身血污地向他们包围逼近。
“它叫什么？”韩文清对四周逼近的人鱼无动于衷，还在一心执着的一个不知所谓的答案。
卫队长在一片越来越浓郁的血腥味和鱼腥味当中，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一抹雪白的身影映入眼帘。他露出了痴迷的表情。然后下一秒，他的表情凝固了。
一只细长的手掌穿过他的胸膛，掏出了他的心脏。
满手血腥的人鱼咬了一口手中的心脏，阴冷地看着韩文清。
韩文清依然固执地站在原地。
向他逼近的人鱼们停下了脚步。
坐在瞭望台上的怪物歪了歪头，看着甲板上的人类笑了出来。
它看着韩文清。
韩文清也在看着它。
它问:“你身上有公主的味道，你是谁？”
***
韩文清静静地看着它，仿佛没有听到它的话。
那理应是不容于世的怪物。即使它美得不可方物，如同迎着初升的第一缕阳光被打捞出来的深海珍珠，甫一面世便引起轩然大波，于是那耀眼夺目的光彩，便也显得不可一世起来。
它拥有人类的双腿，细而修长，肤若凝脂，腰肢劲瘦。看起来和人类没有什么两样。
然而它原本该是耳朵的位置上却长着鱼鳍一样的半透明扇状物。
多荒唐啊。韩文清想，这世上竟然存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他理应该讨厌它。但他周围都是面容丑陋又神色狰狞的人鱼，浓郁的血腥味儿混合着海鱼的味道，令人几欲作呕。甲板上是横七竖八的尸体，表情惊恐而扭曲，大部分已经不再完整。
于是在这样的背景下，那光裸着双腿坐在瞭望台上的怪物便也不受控制地变得美丽而圣洁了起来——多好啊，这珍珠般的人儿竟然在尸山血海中也能纤尘不染，如同神话中的天使。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良久，那怪物似乎是苦恼地一歪头，从瞭望台的栏杆上跳了下来，十来米的高度似乎完全被这个美丽的怪物无视了，轻松得像是在台阶上跳下来。它径直走向韩文清，淌满了甲板的鲜血染脏了他秀气的双足，然而他却毫不在意。悲天悯人的天使踏着尸体和鲜血走到韩文清面前，仰着头仔细看他——那双眼睛里懵懂的好奇和探究足以令任何一个男人疯狂。
“我叫叶修，”怪物说，“是美人鱼，你呢？”
韩文清皱了一下眉，解下外袍裹住面前这具诱人的躯体，这才回答道:“韩文清。”
他打量着那双染上鲜血的双足，再次皱起了眉。
“你身上有公主的味道，”这个叫做叶修的美丽的怪物继续说道，“你跟公主是什么关系？”
独断专行的国王却将小美人鱼抱了起来。几滴肮脏的鲜血落在甲板上，四周的人鱼发出了威胁般的低吼。
叶修的喉咙里发出了相似的声音，但听起来却悦耳得多。韩文清不为所动地抱着叶修向船舱里走。叶修的身量很小，韩文清的外袍在它身上大了两圈，空荡荡地挂在它莹白的身子上。他要去给这个小怪物找件衣服。身后传来几声重物落水的“扑通”声，韩文清开了口:“公主是谁？”
怀里的小怪物皱了皱眉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韩文清有点忍俊不禁:“可我不知道公主是谁，怎么回答?”
不谙世事的小美人鱼被人类复杂的问题绕晕了:“人类不是要一问一答交替的吗?为什么你要问这么多问题?”
韩文清近乎愉悦地发现，怀中的小怪物天真得可怕。有未凝固的鲜血落在暗红色的羊绒地毯上，无声地，注定不会引起任何人的主意——不知道为什么，甲板上的骚乱和血腥同样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耐心地教导着叶修:“人类的一问一答建立在相互明白对方问题且有答案的基础上。但是我不知道公主是谁，自然无法回答你，所以只能通过提问来获得更多信息。”
一段极长的走廊——包括转角、上楼——很快就走完了。韩文清甚至觉得比他去甲板上时要快得多。他让叶修搂住自己的脖子，换了个姿势单手抱着叶修，另一只手打开了房门。他走进去，关门，又将小怪物抱进了浴室，放在了浴缸的边缘。
“你是人鱼，为什么没有鱼尾？”身份尊贵的国王蹲下身子，挽起袖口，十分自然地拿着淋浴给叶修冲洗着双脚，叶修也很自然地享受着韩文清的服务。然而听完这话后，乖巧的小美人鱼立刻像只被冒犯了的小兽一样生气道:“我才不是人鱼!我是美人鱼!”
忆起刚刚那群长相狰狞的人鱼，韩文静感觉自己是似乎是能理解的。然后他听到小怪物接着说:“美人鱼在离开水以后都可以拥有双腿，尾巴只有在我们泡在水里的时候才会出现。”
它说着仰面躺进了身后已经放满了水的浴缸，韩文清一惊，连忙伸手要去托叶修的头，生怕它会磕着碰着。但宽敞的浴缸让韩文清的担心变成了多余。看着水里的小怪物，韩文清收回手匪夷所思地想:我这么担心一个怪物干什么?我明明应该……
应该杀了它。
很明显这是一个残忍的怪物，善于蛊惑人心，还任由那群丑陋而残暴的人鱼杀害了他的臣民——这无论如何都搪塞不过去，因为这是事实——而他作为国王，现在最应该做的是杀了它，然后提着它的头，让贵族们把气撒在这个怪物身上。
而不是像个刚有了孩子的父亲一样担心它、纵容它。
“韩文清!看!我的尾巴!”叶修的声音将韩文清从沉思中拽了出来。他没有去在意叶修连名带姓叫他是一件多么不礼貌的事，反而更在意这样的叫法显得他们很生分——虽然事实上，他们刚只算是勉强认识。
韩文清低下了头。
一条火红的鱼尾从胯部开始代替双腿，美丽得像是能灼伤人的烈焰。
韩文清僵住了。
记忆里那条火红的鱼尾无比清晰地出现在了眼前。
韩文强恍惚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个花园，那只冰凉的手再次按住了他。
小美人鱼悦耳的声音变得像十几年前的那个声音一般，冰冷的、疯狂的，“公主，也有这样一条火红色的鱼尾，你见过吗？”
幽幽的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一般。
***
“……海里的公主不见了……血色的浊液变成珍珠……”
韩文清在一首熟悉的旋律中醒来，却并没有睁开眼。他知道是叶修在唱歌，他想听。
但叶修却停了下来:“你醒了。”
“为什么不唱了?”韩文清问，嗓音沙哑得不像话。
叶修却并不回答他，鱼尾化成的双腿细长而有力，莹白的身子在从窗口溜进来的月光的映照下，像触之升温的羊脂白玉，“现在，把公主还给我。”
它美得惊心动魄的脸上没有分毫表情。韩文清不知为何心里有些慌张，“它在皇宫的花园里，你跟我回去，我就把它给你。”
叶修笑了:“老韩……”它叹息似的，低柔如耳语，“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月光渐渐地亮了起来，远处的天边已经泛起了层层鱼肚白，华丽的房间里一片寂静，韩文清能听到外面海鸟的叫声。
“我不知道。”韩文清随后听到自己说。
光裸的美人鱼离开窗边，走向韩文清，半跪在他面前。它藕似的玉臂绕在他的脖子上，强迫他低头看它。薄而纤细的指尖抚摸着他的头发，然后一路向下，额头、眉毛、眼睛，那灵动的手指似乎打定主意要点一场大火，滑过喉结、胸膛、小腹，最后轻轻点了点已经苏醒的巨物。
它低笑，呵气如兰:“韩文清，你也不过如此。”
韩文清终于在这一刻承认，他输了。从第一面开始，输得丢盔卸甲，溃不成军。
他低头吻住了他。
然后放任似的任叶修的手伸进他的衣服。
那只手握住了一颗血红色的珍珠。
叶修决绝地结束了这个吻。他看着韩文清赤红的双眼，缓缓露出了一个孩子般纯粹而又美好的微笑。
韩文强清抓住他的肩膀:“别走。”
***
十几年前的那个花园，年幼的韩文清置身于一片令人窒息的馥郁中，伏在一颗火红的巨大珊瑚上。
大风过后，韩文清撑起身子，妇人左眼的下眼睑处，有一颗血一样的珍珠。
他拿了下来。
***
地板上散落着衣物，韩文清赤裸着坐起身，看到他的小美人鱼浑身都是放纵后的暧昧痕迹，带着双腿和股间未被清理的浊液站在窗边，正凝视着阳光下宁静而宽广的大海。他的指尖捏着一颗血红的珍珠，像极了昨晚夜里他吃痛时咬破自己下唇时被他吮去的那一抹艳红。
夺人心魄的美。
“你知道公主吗？”叶修突然问他。
其实，倒不如说他在自言自语:“公主是大海里最美丽的生物。她心地善良，从来不歧视茹毛饮血的人鱼，还教他们说话和唱歌。公主拥有世界上最动听的歌喉，只要她唱歌，鱼儿们便会来亲吻她的指尖，珊瑚虫们会围着她跳舞，连最喜怒不定的大海都会停止咆哮，愿意为了她变得宁静。”
他以一个非常虔诚的姿势，捧起珍珠，它躺在白皙的手掌之中，像血。
“美人鱼的嗓音拥有蛊惑人心的能力，泣泪可以成珠，尾鳞可以化金，血液是令人长生不老的无上灵药……”他说着收回双手，低头亲吻手中的珍珠:“一百年前，陆地上的一个人类落水，不通水性的他眼看就要淹死。正在游玩的公主不忍心看一个年轻的生命消失在大海当中，便救起了他。”
韩文清的声音艰涩:“那是我的祖父。”
叶修没有应和:“公主没想到这只是一个陷阱。她被人类以感谢为名骗上了岸。人类嘴上说着爱她，却将公主囚禁在一座花园里。那里面种满了花草，却连一口能供她逃走的水井都没有。人类逼她唱歌，直到喉咙泛血；逼她流泪，直到双眼干涩；划破她的皮肤，直到遍体鳞伤；玷污她的身体，直到公主忍不住用堕落的方式来毁掉双腿……”
他被韩文清从后面小心地拥住了。
“那首歌就是在讲这个故事吗？”韩文清亲吻着叶修的头发和耳翼，声音轻得犹如耳语。
直白的皮肤间的接触令叶修感到沉醉，但他挣开韩文清，漫不经心地回答:“不是。”
他转过身，还一丝不挂的两个人面对着面，叶修一只手握着珍珠，另一支手暗示性地滑下去。两个人紧贴的那里，韩文清巨大的东西精神地顶着叶修的。
韩文清自虐一般盯着叶修的双眼，那里面满是同情的悲哀。他像是坠进深海，没有尽头，只是坠着，巨大的水压要将他碾碎。
“……所有的公主，都是这个结局。”
冰冷黑暗的深海当中，“嘭”的炸开一朵血花。
“你不会是这个结局。”韩文清听见自己笃定地说。
只是声音干涩得像在沙子上磨过，平添了几分心虚。
叶修一笑，亲吻着男人线条刚毅的下巴上新冒出来的胡渣，那吻轻柔又温存，韩文清甚至产生了他们深爱着对方的错觉:“谁知道呢？”
叶修用一种旁观者才能拥有的冷静语气直白地剖析着对方:“老韩，刚见面的时候你并不把我当人看。虽然我确实不是人类，但是不代表我能容忍你用看待宠物的眼光看待我。你喜欢我，我看得出来。可是这太肤浅了，你能喜欢我多久？十天?半个月?你能喜欢一辈子那么久吗?一旦我在我在你的心里的地位有所降低，落得的结局会跟所有的公主一样。”
他伸手捂住韩文清的嘴，堵住他将要说的话，笑着摇头:“你什么也不必说。我是一个谨慎到胆小的人，公主走了，我必须替她照顾好这片大海。”
他悲哀地看着他，像是同情，却分不清对谁:“韩文清，这是诅咒，你绝对没有可能爱上我的。”
他松开手，转身跳出窗外，像一条白色的飞鱼跃进海面。
韩文清站在原地，心里空了一块儿似的，狂风像是刀子一般从空掉的地方灌进去，疼得他发冷。
远处隐约传来歌声，韩文清听出来了，是那首歌的下半部分:
“公主去哪儿了，公主去哪儿了，是狡猾的人类骗走了她；
“公主怎么了，公主怎么了，是贪婪的人类囚禁了她；
“公主要死了，公主要死了，是残忍的人类虐待了她；
“公主变成人鱼了……
“公主又出现了……”
叶修的声音随着海风飘来:“这首歌叫做《悲歌》。”
像是对他的嘲弄。
游轮“呜”的发出了长长的悲鸣，宣告了它的苏醒，韩文清赤裸的站在地板上。甲板上传来了贵族们发现惨剧后的尖叫和咒骂声。
像一场丑态百出的戏。
遥远的海面上，一条火红的鱼尾一闪而过，快得如同幻影。
有水手在船上捡起一颗珍珠，银白的，圆润而美丽。
正上方，是国王寝室的窗口。
***
臣民们都发现，他们至高无上的国王在这次再普通不过的海上出游后变了。
他大刀阔斧地进行了改革，废黜了所有与他对抗的贵族，抓牢了整个国家的权力。随后，他规定了渔民们出海的时间和范围，有计划地将人民控制在了半深海区。
他脖子上的珍珠从深红色变成了银白色。
他午夜梦回的场景从花园变成了游轮上的甲板和那个房间。
他命人将花园里的人物珊瑚和沉进深海。
他开始哼唱一首曲调奇异的歌。
***
他越来越想离开这个国家。
他越来越想他。
***
华丽宽敞的房间里，尊贵的国王以手掩面，另一只手里握着一颗白色的珍珠。
美人鱼泣泪成珠，而这是叶修留给他的除了回忆以外唯一的东西。
男人流泪，大抵都是痛苦到极致，才能与夜深人静时，宣泄得无声无息，不让别人察觉分毫。
叶修猫一样无声地爬上床。他的发梢还在滴水，白皙漂亮的手带着海水的潮湿，身上是不知从哪顺来的衣服。
潮湿的空气包围了韩文清。
如同那一夜，海水的味道密密匝匝地缠住了他。
叶修抚上那只麦色的大手，酸涩地感受到韩文清的身体猛的一震。
像是过了几百年那么长，韩文清放下手，露出一双发红的眼睛。他震惊地反握住叶修的手，不顾滚落在床上的珍珠，另一只手抚摸着他的脸颊，轻柔得像是害怕眼前的人破碎一般。
他嗓音嘶哑，这一刻，他只是一个得到爱人的普通男人:“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某个曾经想把我拐走的男人。”叶修低低地笑了，“看看他是不是过得舒舒服服的，早把我忘了。”
韩文清再说不出一句话。
所有的温言软语，真心实意，都融化在相交的唇舌间，黏连着，像是熬得正好的糖浆，甜到人的心里。
云雨过后，韩文清抱着叶修去浴室清理。
“还走吗？”
“当然要走，海里的事情我怎么可能放下?”
“那你的意思是……”
“先做情人吧，做个十年看看。十年之后你要是还喜欢我，我就跟你在一起。”
高傲冷峻的国王被这讨价还价的说辞逗笑了，低沉的声音如同上等的红酒，醇厚绵长。
他说:“好。”
就算聚少离多，而你还在犹豫，只要你属于我，就注定唱不成悲歌。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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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觉得剧情狗屁不通词藻空有华丽的话……其实我年轻的时候写过玛丽苏哒orz
大致就是美人鱼叶和国王韩都对对方一见钟情但是两个人都死活不说但是最后还是在一起了……的故事（没有灵魂的概括）
很久以前的文章了，我只希望发完以后不要掉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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